火燒島
第一小節
1950年9月14日19時30分 仁川港
“嗤……”艦炮炮彈劃開空氣的尖銳刺耳的聲音再次傳進我的耳中。“又開
始了!”我想著,身體卻不敢有一點停留,緊緊地跟在尹廣成的身后。尹是海岸
警備連的戰士,認識他還不到3個小時。
“跟緊我。”尹回頭沖我大喊一聲,半伏下身,一溜小跑,跳入路邊的一個
彈坑中,當然我也緊隨其后。雖然,這些天一直有聯合國軍的飛機在上空盤旋,
對著仁川港外圍進行狂轟濫炸,但是那跟真正進入敵人的封鎖圈相比,還真的是
小巫見大巫呢!
偷眼望了望港口外海上的敵軍軍艦,黑暗中只見火光一閃一閃,艦炮的射口
仿佛要把夜色撕開一般,不斷的咆哮著。而隨著每次火光的耀動,同時就會傳來
撕裂空氣的尖叫。
我們不敢在彈坑中久待,尹帶著我不時地變換著方向,不愧是久經戰場的戰
士,每每聽著彈道聲判斷出落點,事先遁向安全的所在。我緊閉著嘴,不敢發出
一點聲音,只感覺出了聲音就會把炮彈招到身邊來。
“前面就是前進衛所,我們休息一下,等潮水退了再上島。”
好不容易跑出了敵人的炮火封鎖區,來到了出海口外的前進衛所。滿身疲憊
的我,顧不得被海風吹得潮乎乎的地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僅地面很潮濕,
牆也非常潮濕。前進衛所前面一百米就是大海,這麽潮濕也是正常的。
摸了一下上衣口袋,還好,師長送的鋼筆還在。打開隨身帶的軍用包,我拿
出了一張白紙。我有一個習慣,就是寫日記。每天到了睡覺之前,都要把一天里
覺得有意義的事情記下來才能睡得好。
我用鋼筆抵著我的額頭,靜靜的想著,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飛到3個小時前,
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尹的時候。
我叫安貞姬,是朝鮮人民軍陸軍第18師師部直屬通訊排通訊員。今天傍
晚,當我收到我軍最高統帥部發來的電報,我立刻就把它拿到了師長的指揮所。
當我推開房門的時候,尹已經站在了房間里面。
師長沒有讓尹離開,便讓我讀電報。電報的內容很簡單。這些天敵人的連續
轟炸,艦隊的調動,已經非常明顯的暴露了他們的企圖,就是攻占仁川。最高統
帥部要求我們每天報告仁川港的情況,並作相應的指示。這封電報就是要我們加
強月尾島的防禦。
聽完了電報,師長未作任何指示,反而讓我坐下來。
“這是月尾島守備連戰士尹廣成,”師長說,“安,你來得正好,月尾島上
的通訊員小金犧牲了,師部準備派一名業務骨干到島上去,以便師部隨時掌握情
況。”頓了一頓,師長繼續說,“我想從你們通訊排抽調一個人,你回去跟你們
排長說明一下。”
上島,一瞬間我甚至感覺呼吸困難. 是啊,月尾島現在是面臨敵人的最前線
啊!每天都要接受敵人艦炮,航空炮火的洗禮!
“師長,請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我吧!”我脫口而出。
“這……”師長感覺有些爲難,看了看尹廣成。
沒想到倒是尹廣成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不行,島上非常危險,而且一
個女兵,沒有戰斗經驗,不行。”
真沒想到他倒是還能掰出一些理由來,我挺了挺胸,“不要小看我,我可是
師部的業務骨干,射擊成績還是通訊排第一名呢!”
“不行,不行。”尹廣成還是撥浪鼓般的搖頭,“島上太危險,你?女兵?
不行!”
“不會是你們連的同志,都是這麽輕視女同志吧?”我故意把女同志這麽發
音調得很長,卻看到尹廣成漲紅了臉,喏喏的說不出話來。不過看他的臉色,仍
然是極不贊成我上島的。
看到尹尴尬的樣子,師長出來解圍了,“小尹,不要爭執了。安說的也是實
話,她確實是我們師的業務骨干,而且,師部通訊排的戰士都是女兵。”
替尹解了圍,師長轉頭又看著我說:“安,你真的決心上島?”
師長對我來說就像是慈祥的父親大人一樣,他眼中透著擔心。我每天都能接
觸到最高統帥部和18師之間的電報,對情況是非常了解的。仁川的失守已是必
然,只是時間的問題. 作爲仁川門戶的月尾島,面對聯合國軍的海空力量,基本
上可以說已經被判了死刑。
但,有一個人,一個我夢里也在牽挂的人,他在島上。
看著我堅定的眼神,雖然不了解原因,但師長還是理解的點了點頭說:“好
吧,安,你跟你們排長交代一下,小尹,你們晚上19時出發。”
我不記得排長是如何跟我說話的,也沒有太多精力應對姐妹們惋惜的話語。
能上月尾島,能見到他,已經可以讓我忘記一切。
“嘩……嘩……”潮水沖擊海岸的聲音,把我從思緒的海洋拉上岸。看了一
下表,20點35分,已經過了1個小時了。從衛所的瞭望口望出去,潮水已經
退了很多,防海堤隱隱約約的露出海面,像一條長長的紐帶,聯系著仁川港和月
尾島。
極目遠眺,因爲夜色並不能很清楚地看到島上的景物。它仿佛一個巨大的守
護者,守護著仁川港進出要道,飛魚航道。月尾島上的我軍有一個裝備5門75
毫米海岸炮的海岸炮中隊和1個岸防步兵中隊。而讓我念念不忘的他,海岸炮中
隊的中隊長就在那兒。
紙仍然是一片空白,陷入思緒中的我並沒有在上面寫上一個字。我望了一眼
被籠罩在夜色中的月尾島,拿起筆,重重的寫下:“李,我來了。”
第二小節
“海岸守備連尹廣成報道。”
“18師師直屬通訊排安貞姬報道。”我緊隨著尹向海岸炮中隊中隊長李報
道著,並且趁著報道的機會,我直視著這個我從沒有忘記過的男人。
10年了,整整10年了。一個星期前我遠遠的眺望到他,而現在,我終于
可以站在他面前,可以仔細的看著他了。
10年的歲月並沒有給他帶來很大的變化,至少在我的眼中是這樣的。他還
是老樣子,並不出衆的容貌,但每次心里有些不滿的時候,總是喜歡稍微將嘴角
向上翹起。
他沒有大的變化,但是10年卻把我從一個不懂世事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
亭亭玉立的女人了。很明顯,李並沒有認出我來,讓我有些失望,卻也釋然。讓
他從塵封的記憶中尋找一個現在的我這樣的女人,顯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我的名
字也改變了。
“中隊長,師長說通訊排都是女戰士,所以……”尹有些喏喏的說。
李擡頭看了我們一眼,一擺手示意尹不要說了,“小尹,你休息一下立刻到
張賢那兒去,他那兒缺一個觀察手,你聽他的指揮。”
“是!”尹大聲回答著,也不休息,直接轉身出了中隊指揮所。
目送尹廣成出了地堡,李的目光轉向我,“安同志,我不清楚爲什麽師里會
派你來,但是既然你來了,我希望你能夠克服困難,完成任務。”
我習慣的大聲說:“堅決完成任務!”
李的目光稍微有了些贊許,他指著邊上的發報機說:“這是發報機,今天上
午小金犧牲了,沒有了通訊員,師里面就不清楚我們中隊的狀況,而我們中隊擔
負著保衛仁川港的光榮任務,絕對不能在通訊上出差錯,所以,我想請你盡一切
努力,隨時保持與師部的聯系。”
我再次大聲地說:“堅決完成任務!”
目視著李,我的心在呐喊,這不是我預想中的相見啊!
無數次,我曾夢想過與李的重遇。或悲傷,或喜悅,甚至曾癡心的想,李見
到我會不顧一切的把我擁進懷里。可那只是我,一個少女的青春夢。現實中,就
算我告訴李,我就是當年青梅竹馬的明繡,他還會記得嗎?
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情況,李便開始忙著整理中隊的隊務。而我則開始試著使
用這部發報機。發報機很正常,可以正常使用,可我的心思根本不在這個上面,
我用眼神的余光偷看著李。
軍隊生涯讓李的氣質起了很大的變化,尤其是他的眼神,變得很深邃。當年
的他很調皮,也很能打架。而我則像一個尾巴整天跟在他身后。每每看到我跟在
身后,他總是用一種故意的不屑看著我,好像我是他的累贅一樣。但當我被鄰村
的男孩子欺負的時候,他卻一言不發的走開,鼻青臉腫的回來。后來我才知道,
那個男孩被他狠狠的修理了一次,並且被迫發誓,再也不欺負我。
李,你可知道,那時開始,我的心就已經被那個故作高傲的少年奪走了!
后來,因爲各種原因,我搬離了家鄉,跟著家人到了中國東北。再后來,參
加革命,從抗日聯軍,四野,直到順應偉大領袖金日成同志的號召,回到祖國。
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忘記那個用不屑的眼神看我的那個男孩!
這兩天他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聯合國軍的軍隊,飛機狂轟亂炸,使我們的補
給部隊很難給島上的同志送上物資。同時爲了能夠有效的抗擊敵人,島上的部
署,人員的調配,應付突發狀況等等,一定讓李心力勞瘁了吧!
看著他裸露在外面的脖子上的疤痕,我心中一陣痛,好想拿著熱毛巾,溫柔
的給他擦拭,爲他上藥。
也許是我的眼神過于出神,或者是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李好像有些不自然,
甚至臉上淡淡的泛起了一片淡紅潮。我感覺到他快速的偷瞥了我一眼,如果我不
是特別注意他,可能都感覺不到!
李站起來,“我出去看一下部隊的情況,晚上雖然轟炸較少,但還是比較危
險,沒事不要到處走動。”
硬邦邦的留下一句話,李好像逃也似的出了地堡。望著他的背影,我的心在
說,我也很緊張啊!
地堡陷入了平靜,寂寞的感覺侵襲著我。來到李的身邊,卻不能陪伴在他的
身邊,情緒在折磨著我。
哎,要找一點事情做。我想著,環視地堡。因爲是中隊指揮所,地堡建得很
堅固,它被建在半山腰凹進去的地方。通過兩個瞭望口,可以很直觀地看到海上
的情況。室內擺設很少,除了李的指揮桌,就是擺放發報機的我的領域。
我來到瞭望口,天氣不是很好。云層比較低,看不到星星。不過,海上敵人
艦隊的燈火閃耀,朦朦胧胧的一片,即使我這沒有多少海上戰爭經驗的人,也可
以看出敵人艦隊的規模是多麽的龐大。
突然“轟”的一聲,震顫著我的耳膜,隨后遠處海面上隱約泛起了水花。我
們的大炮在炮擊敵人的軍艦!我得出了結論。海面上原先比較靠前的那艘軍艦,
慌慌張張的開始掉頭。又隨著幾聲大炮的轟鳴,逃得遠遠的。
正在我不知所以的時候,李跑進了指揮所,沖我說:“馬上給師部發報。”
我急忙跑到發報機旁,戴上耳機,將右手放到了發報按鈕上。
李來到我身邊,斟酌了一下,“敵艦艇已增加到235艘,正在進行排雷作
業。我軍急需炮彈,請再送200枚炮彈。”頓了一下,“我中隊一定克服所有
困難,堅決完成任務。”
隨著我右手規律的按動,嘀嗒嘀嗒嘀嗒嘀嗒,電波穿越夜空。
第三小節
我看表,時針指向了23時. 爲了隱蔽,所以不能有燈火,我只能借助著微
弱的月光,繼續寫我的日記。
“今天我終于見到李了,沒想到分開了10年他的樣子還是沒有變。高高瘦
瘦的,那雙深邃的雙眼,還是那麽地吸引著我。”
我突然一陣害羞,是不是要把后面那一句刪掉啊!不過轉念一想,反正沒人
看見,哼!
“戰爭讓他成熟了,再也不是當年的野孩子了。他現在是海岸炮中隊的中隊
長了啊!”我突然想笑,回想起當年李淘氣的樣子,無論如何跟現在中隊長是對
不上號的。
“自從一個星期前,在我們部隊來到這兒的時候,我遠遠的看到他。雖然分
別了10年,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了。當時我好想飛快的跑到他面前,抓住他
的手,訴說10年來的思念啊!”
我再次停下筆,是啊!10年了。10年的時間不算短,在10年中可以發
生很多事情,但是,任何時候我都沒有忘記過你啊,李!當我得知4野中的朝鮮
族部隊將回到朝鮮,支援戰爭建設的時候,我是多麽的高興啊,我終于可以見到
你了!
“可現實不允許,我們畢竟是在軍隊里啊!我只能看著你從我的眼前離去,
去鎮守月尾島. 你知道嗎,從最高統帥部收到的電報來看,可以說敵人肯定會從
仁川登陸的。作爲仁川拱衛的月尾島,在剩下來的時間里面會面對什麽樣子的情
況?”
是啊,小小的月尾島能夠阻擋敵人腳步多久呢?望著地堡外,被夜色籠罩著
的海島. 在夜色下,海島與海面仿佛連成一片,不知哪兒是盡頭. 看著敵人龐大
的特混艦隊散發出的燈火,再沒有軍事知識的我也知道,能見到明天的落日,也
變成了一種奢侈。
我放下筆,合上日記本。我突然有一種想見到李的沖動。也許這就是我們最
后的夜晚了啊!
我走出地堡,夜晚不是很晴,微弱的月光是島上唯一的照明。敵人早已經停
止了轟炸,除了海水抨擊著海岸線的聲音外,周圍一片甯靜. 沿著崎岖的小路,
我走著。
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李,但是我還是走著。
我海藍色的水兵服在夜色中並不是很顯眼,從帽子上垂下來的兩條白色的飄
帶,在微風中隨著我的腳步輕輕起舞,環繞著我。周圍樹林已經被連日的轟炸弄
得面目全非,原本高聳的大樹,有些已經被攔腰折斷。
突然,我發現李竟然就坐在一條被炸斷的樹身上。
一瞬間,我甚至有撲到他的懷里的沖動。秋日的風在夜晚稍顯的涼,李卻沒
有穿上衣,赤膊著坐在那兒,也不知爲什麽,就在那兒靜靜的出神。
我放輕了腳步,緩緩走到他身邊。李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沒說,我輕輕的坐
到他身邊。夜風拂過,讓我的飄帶輕舞,我抓住它們,讓它們在我的手里稍歇。
兩人還是無語. 年輕的中尉和上等兵通訊員就這麽安靜的坐在樹林邊上,任
夜風吹拂。
“中隊長同志,您的家鄉是在哪兒呢?”還是我打破了沈重的甯靜。
李的肩膀倏的抖了一下,似是想站起身來,卻最終忍住,卻把頭擡起來,看
著月亮,“鹹羅道。”李緩緩的吐出低沈的話語。
“我也是呢。”我輕聲地說。
這次李轉頭看了我一眼,好像沒想到我們是同鄉。
“好想念故鄉啊!”我繼續說著,“有10年沒有回到故鄉了,也不知道故
鄉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
是啊,從我小的時候離開故鄉以后,這麽長時間,我一次也沒有回去過. 回
到祖國,便投身于繁忙的祖國建設,根本沒有時間. 我看著身邊的李,真想兩個
人一起回去看看啊!
“我也有5年多沒有回去故鄉了。”好像是被我打開了話匣子,李也開始說
話,“5年前,我參加了遊擊隊,爲了趕走日本侵略者,我離開了故鄉。記得很
清楚啊,就是5年前的今天呢。”
遇到了同鄉,李也有些親切感吧,“父親親自送我到村口,那時天也是這麽
黑,而且沒有月亮,我想打完了小鬼子,我就回家幫這父親種地,讓他過上好日
子,可沒想到一出來就是5年,都沒有回去過。”
“等趕跑了美國鬼子,我們就可以回家鄉建設家園了。”我說。
“是啊,真想那一天趕快來臨!”李也同樣感歎著。
其實我心里都清楚,明天就是仁川港滿潮的日子,敵人肯定會在明天發起進
攻的。
憑著月尾島上的武備,能抵擋住敵人的進攻,無疑是癡人說夢!
“安同志,你還是回去吧。”李突然跟我說,雙眼不再避開我,凝視著我。
“不!”面對著李的目光,我沒有說堅決完成任務類似的話,我僅僅是吐出
了一個單詞。
“爲什麽?”李說,“我敢肯定,明天天不亮敵人就會發動進攻,5點半是
滿潮,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不!”我仍然只是說不。
“爲什麽?”李再次問,“我們的5門炮是絕對不可能抵擋得住敵人的進攻
的,我不想你犧牲在這兒!”
“那你們呢?”我輕聲問。
“我們是海岸炮兵中隊,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衛仁川,沒有總部的命令,我們
不會后撤一步。”
“我也是一名人民軍戰士,爲了保衛我的祖國,我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這次我變得堅定,目光直視著他。其實,我心還有一個理由,我怎麽可以留下你
一個人自己走,我已經忍受了一個10年,我不想再讓我的下半生充滿遺憾。
“敵人的企圖已經十分明顯,而且我們這兒也已經不需要通訊兵了。”李大
聲說。原來你也知道月尾島已經守不住了,難道你以爲我不知道嗎?!明知道月
尾島守不住,我還是選擇了來到這兒,你以爲我會走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他,一片云悄悄的遮住了月亮,夜色更濃了。
第四小節
夜色更濃了。
月亮完全被云層遮住了臉龐,華光不再。我和李靜靜的坐在被炸斷的樹上,
繼續著沈默。
李不再試圖說服我。可能是從我的眼神中讀出了無比的堅定吧!
除了海風,我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萬籁俱靜,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明天將會是怎樣的一天呢?我想著,望望大海中敵人的軍艦,明天敵人就將
從那邊蜂擁而來,來踐踏這片熱土啊!
感受著坐在身邊的李,我心中在呐喊,就算死,我也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我緩緩的轉身,努力讓自己面對著李。我凝視著他,消瘦的臉龐,卻掩飾不
住他堅毅的目光,那目光中明顯透著對敵人的憤恨,不甚寬闊的肩膀,卻讓我升
起想要依靠的情緒,不知道明天,將來能否承受得住我的柔情!
沈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動作讓李感到不安,他堅毅的目光分明有些亂了,
侷促了,原本伸開的手,不知何時成了拳頭. 「根哥,」我輕輕的吐出兩個字,
李小時候的名字,李大根。
剛剛還靜靜的坐在樹干上的李,此時卻好像突然聽到了全天下最驚駭的聲音
一樣,一個翻身,站了起來。
看著我,他說,「你說什麽?」那眼神再也不再堅毅。
「根哥,」我忍不住眼淚流,我想他一定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兩行眼淚順
著我美麗的臉頰,緩緩的流下來,「我是明繡啊。」
「你……,你是明繡,你真的是……」李好像不能相信地搖著頭,雙手緊緊
握拳,話語不能連貫。
「是啊,我就是明繡。」我說著,「就是那個小的時候,總是跟在你后面,
纏著你的明繡啊!」
「真的是你!」李眼中分明透著狂喜,蹲下來,握住我的手。
我努力的點頭,努力的讓他相信我就是那個曾經的小女孩。
相逢是喜悅的,李的反應讓我更加歡喜,我沒有忘記他,可我怎麽能斷定他
也沒有忘記我呢?
兒時的承諾,他真的記得那麽牢嗎?不過,此時此刻,我的心中卻充滿了歡
喜,通過他的眼神,我知道我沒有白想著他10年!
男人是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的,即使此刻,李除了眼中透著狂喜,情不自
禁的抓住我的手以外,並沒有別的動作,甚至沒有一句甜言蜜語。而隨著李眼中
的狂喜過后,漸漸的浮上他臉龐的卻是深深的不安。
「明繡,算我求你,你回總部好嗎?」李焦急地說。
「不!」我仍然只是單純的說著不,我深情地望著他,「哥,我和你都知
道,我們可能熬不過明天了,但是我絕不會離開月尾島。」
在生命的最后一個濃重的夜晚,我決定讓他知道我,知道我的心思。
「哥,你還記得我離開村子的時候,你跟我說的話嗎?」
李也凝視著我,半響,點點頭。「哥,那個時候你說,不管我到哪兒去,你
長大了一定會去找我,不讓別的男孩欺負我。那個時候,我好感動啊!我知道我
的哥是說話算數的,總有一天你一定會來找我,來保護我。」我深情地望著他,
翻過手,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自從那天開始,我就一直想著你,哥,到我長
大,我也沒有忘記過你。」
我把李的手放到我的臉頰上,「哥,你知道嗎,從那天開始,我就喜歡你,
到一輩子。」
被我的親暱嚇到了一般,李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我緊緊地握住。聽到我的
話,原本僵硬的手,突然變得柔軟,卻捧起我的臉。
「明繡,哥也一直惦記著你啊!」
我心中流淌過一條暖流,聽到李真心告白,我好高興。撫摸著他長滿了繭子
的手,我一陣心疼,我更加控制不住我的眼淚。「別哭,能見到我你應該高興才
是嘛!」李有些手忙腳亂的勸著我,卻全無效果。我哭得更厲害了,直接撲到他
懷中,在李的懷里,盡情放縱著我的眼淚。李沒辦法止住我的眼淚,便讓我靠在
懷里,輕輕拍著我的背。
等我的眼淚有了干枯的迹象,我突然感覺,李的胸口好涼,9月天的夜晚已
經開始涼下來了。尤其李沒有穿上衣,被夜風吹過,更添涼意。
「哥,你冷不冷?」我小聲問。
「不冷。」
哎,男人都這麽倔強嗎?我心里輕歎著,輕輕的用我的雙手摟著他的脖子,
把我的臉從他的胸口移動到他的肩膀上。感受到天氣的寒意,我不禁抱緊了他。
李僵硬了一下,雙手有些無所適從。
我擡起頭,把我的嘴放到他的耳邊,「哥,你喜歡我嗎?」
李更加僵硬了,好半天沒有回答。風吹過,遠處燈火朦胧,海水仍不知倦意
的不停的捶打著海岸線。
「哥,你喜歡我嗎?」我再一次在他的耳邊輕聲細語。「我,」說著,李突
然用力擁緊了我,把我緊緊地環扣在他的懷里,「喜歡!」
一瞬間,我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美麗的語言,我的心融化了,融在了李的懷
里,融在了月尾島。天上的月亮仿佛也在祝福著我們,從陰暗的云層中露了下
臉,隨即又藏了起來。
我就這麽靠在李的懷中,我真希望世界就此停轉,讓時間爲我和李而定格。
我是幸福的,我想。雖然明天我們就得面對死亡,但此時此刻我是幸福的,
我呢喃,「哥,讓我永遠在你的身邊!」
李不說話,環扣著我的雙臂卻更加緊了。
海風在繼續吹。
「哥,我給你吧。」我小聲地在他的耳邊細語。
李無言。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因爲我的臉緊緊貼在他的肩膀上,我的臉肯定好紅。我
感到很羞澀,我的心跳動得很厲害。同時我也感應到,李心跳的也好快!
我要給他,爲什麽不給呢。明天我和他就要死在這兒了,在離開這個世界之
前,我要給他啊!
雖然我的心跳得很快,但是我的念頭卻很堅決。我從他的肩膀上擡起頭,雙
手仍然放在他的脖子旁邊。我看著他的雙眼,我們離得好近,我的鼻子就要碰到
他了,「哥,我真的想給你。」
李承受著我的眼神,我想他是明白我的感情的,他知道我喜歡他,我想給
他。可他卻不說話,他也很緊張,很不好意思吧!
我放下我的手,想解開我海軍服的扣子。但我的眼神卻從未曾移開,我舍不
得他的眼。
「明繡!」李低沈的嗓音,呼喚著我的名字,我還沒有回答,他就用他有力
的雙臂,環著我的腰。
我感覺我的身子在向前傾,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的唇已經印在我的唇
上面。
「嗯。」我呻吟一聲,雙手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人生中第一次接吻,已經
讓我忘記了所有。
他的唇好霸道,緊緊地壓在我的唇上面,他無意識的微動著他的臉,好讓他
的唇能夠摩擦著我。
我被動的接受著,腦中一片空白,仿佛世上的一切都停止了,海風,潮汐,
蟲鳴,整個世界只有我和李兩個人。
好美,這種感覺好美啊!
李猛烈的吻著我,用他的舌啓動我的齒關。感受到他的意思,我輕輕的放開
牙齒組成的關卡,隨著裂縫,李的舌如潮水般的湧進,尋找著我的舌。
終于,我們的舌頭交織在一起!仿佛整個世界又開始活了,但這次世界的律
動變得好快,風在吹,水在動,而周圍的夜色緊緊把我和李包圍在一起,仿佛龍
卷風一般,形成一個律動的中心。
李的舌退了回去,仿佛在向我招手,我主動地把我的舌伸到的他的口中,重
新交織在一起。
時間好長,等我們的唇分,我大口的呼吸著空氣,補充著氧分。我的臉很
紅,我感到我的臉好燙。我再次把我的手放到胸前,放到我上衣的扣子上。李卻
抓著我的手,眼神中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處說起。
我輕輕的掙脫他的手,「哥,我真的想給你,也許我們明天就離開這個世界
了,也許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我真的想把我的一切給你,哥。」
我解開上衣的扣子,一顆一顆,終于都解開了,我緩緩的脫掉上衣,里面是
一件白色的軍用背心。
我輕輕的從腰帶下面向上提著背心,緩緩的,一點一點的,讓它脫離我的身
體。夜風吹著,讓我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一陣冰涼,卻不能阻止我心中的情火。
最終,背心從我的雙臂處脫離了我的身體。我完美無瑕的上半身,完全顯示
在李的目光前。
我對我的身體是有信心的,軍隊生活並沒有在我的身體上留下什麽難看的印
記。相反,每天緊張的生活,卻讓我的身體變得更加健美。胸前鼓起的弧線,我
自己都覺得非常的完美。
我的胸部並不是很大,但是很挺。在洗浴的時候,通訊排的姐妹們常常贊美
我的身體。我稍稍拉開了一些與李的距離,使他能夠清楚地看到我的身體。在我
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我發現李的呼吸明顯的加快了。
我拉起李的手,輕輕的放在我健美的乳房上,「哥,要我。」
我的話仿佛催化劑,讓本已激動的李變成烈火。在他的手觸碰到我的乳房的
同時,李的唇再一次重重的壓到了我的唇上。比剛才還要猛烈,仿佛狂風暴雨,
讓我這艘小船在大浪中浮上墜下。
我的胸只能讓他盈盈一握,在他的手中變換著萬千顔色。
我的動作讓李再無保留,他宣泄著自己的情緒,我和他從樹干上滾倒到邊上
的彈坑中。
我躺在我的上衣上面,李的身軀壓著我,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面,我緊緊擁
抱著他。我感覺我就是他的。
我的手偷空來到他的腰帶處,輕輕一拉,解開了扣子。但是我的手不夠長,
沒辦法把他的褲子拉下來。
不過,已經不用我了。放開了所有的李,好像找回了真的自我,他已經不再
猶豫。
他一邊吻著我,一邊自己拉下褲子,馬上李便除去了他身上的所有包袱。
他離開我的唇,看著我,手放在我的腰帶上。我知道他在最后一次詢問我,
我沒有絲毫猶豫,堅定的點點頭!
他溫柔的拉開我的腰帶,解開海藍色海軍褲的扣子,雙手抓住褲子兩邊。我
配合的擡起我的臀部,讓他能夠順利地解除我的武裝。我的內褲是白色的,在夜
色中是那麽的刺眼。我還是配合著他的動作,當我的下半身裸露在空氣中時,我
知道我馬上要告別少女時代了。
李沒有馬上進入我,他坐在地上,讓我躺在他的懷中,低頭吻著我。而他的
手則在我的身體上遊走。
我迷失在他的吻中,他撫摸我的乳房的時候,我有一種難言的感受,又舒服
又不舒服,讓我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我的兩條腿一直在蠕動著。
我的手垂著,突然觸碰到一個熱辣,堅硬的事物。我明白那是男人們特有的
東西,我輕輕的將它放到我的手里,那瞬間,李呼的加重了鼻音。我輕輕的揉
著,在最堅硬的地方打著轉,每次都會令李的呼吸加快,鼻音加重。
我突然感覺到電擊一般,因爲李的手放在了女人最神秘的地方。他的手撥開
草叢,笨手笨腳的卻歪打正著我最敏感的部位,我忍不住顫動了一下。他的手很
粗糙,正因爲如此,每次掃過我那兒,我都要忍不住痙攣一次。隨著他的撫摸,
我感覺我那兒濕潤了。
我忍不住雙手緊緊抱著他,「哥,要我!」
李放開我,讓我躺在衣服鋪成的床上,他撥開我的雙腿,把自己放在我的腿
中間。我知道他馬上要來了,我的心跳急劇的加快。我想,我就要變成他的女人
了。
我感覺到他在接近我,突然一個硬硬的東西碰我的那兒,我睜開眼,我要看
著李要我。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李也凝視著我。他跪坐在我的雙腿中間,的雙手放在我
的臉旁邊,撐起他身體的重量。
仿佛聽到李在說:“我來了。”我感到我的身體被撐開,從來沒有被侵犯的
地方,突然被一個熱辣的物體撐開。好痛,好熱。又痛又熱地感覺從我的腰部開
始,以極快速的速度向我報告。我的手放在李的雙臂上面,抓緊它們。
我感覺著它的推進,一點一點的進入我的身體,它好似一根灼熱的鐵棍,燃
燒著我的那兒。它又好像一個活物,一跳一跳的,挑動著我的肉壁,給我極爲清
晰地感受。
我用力地抓著李的雙臂,我的嘴張開著,卻無法呼吸。
終于,李稍用力的向前一挺自己的身體,他的整個包容在我的身體里。我和
李同時長出一口氣,我也同時稍微放松了對他雙臂的把握。
略微放松身體,卻更加清晰的體會到它在我身體里的感覺。灼熱,痛,還有
一絲絲麻癢!
也許是看到我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疼痛的樣子,李稍微向后拔出了一些。
「啊……」它與我的肉壁磨擦産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讓我不由自主地發
出呻吟,「啊∼」我情不自禁的發出了更高的音調,因爲李快速的把拔出來的部
分,重新放進了我里面。
同時,兩個人的恥部緊緊貼在一起,他的體毛摩擦著我的體毛,那種感覺好
怪異。
我忍不住緊緊抓住李的雙臂,無意識的把我的臀部迎向他,也許我只是想永
遠跟他緊緊貼在一起。
可能是感受到我的迎合,李漸漸的加快了抽送的速度。而我那兒分泌出來的
液體,讓我們的結合部更加潤滑,不再痛,麻癢的感覺卻更加增強,我越來越渴
望李能夠完全充滿我的身體。月亮又出來了,把它的光華照射到我和李的身上。
在朦胧的夜光中,兩具身體緊緊的纏繞在一起,不停的蠕動。
隨著李低沈的吼聲,它一顫一顫的,把生命的種子,射進我的身體里面。而
我的眼中早已是幸福的淚水盈眶。
第五小節
我默默地坐在發報機前,摘下耳機。聽著外面震天的炮響,我的心卻沒有半
點動搖。今天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天,也是李的最后一天。但是我知道我沒有后
悔,沒有后悔昨天沒有離開這里。生命的中止日,能夠跟李在一起,即便不能每
時每刻都在一起,但我還是幸福的。
我從手上摘下表,放在桌上,拿起筆,打開日記本,習慣性的開始記錄。
9月15日,淩晨5時整
敵人的登陸艦隊開始進攻了,我面前的飛魚航道上遍布著敵人的艦艇。聽李
的介紹我知道那些是吃水比較淺的驅逐艦,李說它們的炮火不是很猛烈,我們一
定能夠擊沈其中的幾艘的!
窄窄的航道上擠滿了艦只,在我看來好像隨便幾發炮彈都能打中一樣。
敵人的飛機也來了,艦炮的聲音和飛機投下來的炸彈發出來的聲音不一樣,
不過,扔在島上的東西卻産生同樣的效果,讓一座小小的近岸小島,烈火沖天,
仿佛火的煉獄。
「轟隆」我聽到巨大的怒吼聲,我們的大炮終于響了。我從瞭望口可以看到
了!
在敵人萬炮轟鳴中我們的大炮顯得那麽得形影孤單,但是它仍然不知疲倦的
顯示著自己的存在。想必敵人在我們的土地上肆無忌憚的耕耘,我們的炮彈仿佛
在敵人的水池中乍起一片漣漪!你看,敵人是多麽的驚慌失措,那艘船正在笨拙
的轉換著艦首的方向。
9月15日,淩晨5時15分
轟轟隆隆,好一陣巨響,真有些天顫地動的味道,瞬間我發現我面前的土地
被完全籠罩在火光中,是敵人的齊射!
敵人還真的是不在乎炮彈啊,如果我們也有足夠數量的大炮,足夠數量的炮
彈,也許你們賴以耀武揚威的這些軍艦一個都回不去吧!
李呢?李在哪兒?我透過大炮掀起的濃煙塵埃,看到了李。他正在一號炮位
上,緊張的指揮著戰士們進行還擊。
好像他大喊一聲,右手突然舉起來放下,一號炮位便發出了複仇的炮火。
我緊盯著它的飛行軌迹,只看到它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完美無缺的降落到
一艘靠前的軍艦上。
擊中了,我忍不住想振臂高呼,發泄我心中的興奮。你看,曾經威風無比的
軍艦,現在卻冒出滾滾的濃煙,我仿佛都能聽到敵人臨死絕望的哭聲!
炮聲更加猛烈了,島上的還擊招致了敵人更加猛烈的炮火,月尾島真正名副
其實變成了一座火燒島。
9月15日,淩晨6時整
李回到指揮所了。
我放下筆,站起來迎接李的來臨。指揮所沒人,都被充實到各個炮位,現在
只有我和李。李注視著我,眼中分明有著一絲不甘,是埋怨老天爺給我們的時間
太短?我回望著他,我要他明白,雖然只有一天,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他理解了,沒說什麽,只是招呼我一起銷毀指揮所里面的文書資料,月尾島
終將不保!
9月15日,淩晨6時15分
銷毀了所有不能留給敵人的東西,我和李一起站在瞭望口前,面對著敵人的
密集編隊,我們還能堅守多長時間呢?
突然對面艦隊叢中好像升起了無數焰火,緊接著月尾島又一次被密集的炮火
洗禮,只不過這次的炮火密度強大異常,只聽見李脫口而出:「喀秋撒!」
然后的5分鍾,島上好似變成了人間地獄,密集的火箭彈如傾盆暴雨般灑了
下來。老天爺仿佛也不忍見如此淒慘的場面,太陽躲進了厚厚的云層后面。
洗禮過后,我軍能聽到的炮聲只剩下一號和三號炮位,剩下的三個炮位想必
已經被火箭炮的洪流,沖刷得不知去向。
李堅毅的面孔第一次露出苦澀的笑容,我看著一陣心痛。他緩緩的轉過頭,
面對著我,「明繡,我要到最前面去了,對不起。」
我知道,他是爲了不能在最危險的時刻待在我身邊,而向我道歉。作爲一名
軍人的〔妻子〕,也是現役軍人,我理解他。
我朝著他點點頭,「你去吧,我等你。」
一句簡單的我等你,差點令這個在戰場上毫不畏懼的硬漢子流下眼淚,我知
道他在強忍著,他的眼眶已經紅紅的,根本隱瞞不住。
就在他轉身要出地堡的時候,我再次叫住了他,直直的望著他的眼,「哥,
給我一顆手榴彈。」
我看到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眼淚,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我的他哭泣。
兩行淚順著他消瘦的臉頰緩緩得流下來,他右手從身上解下一顆手榴彈,放
在發報機的旁邊。那動作好慢,一時間仿佛時間定格,外面轟隆的炮聲再也聽不
到,而我們的眼神卻從未分離片刻。那時,我好想他吻我!
終于,李毅然的轉身,出了地堡。
我重新坐在發報機前,我知道此時此刻把電報發給總部其實沒有任何意思,
我甚至連密碼都不用,直接用明碼給總部發報。此時的我,與其說是報告戰況,
還不如說是給自己一個安靜的坐在指揮所的借口。
No1.9月15日,淩晨6時25分
中隊只剩下一號與三號炮,李中隊正在一號炮位上指揮戰斗。我們的炮彈也
不多了,敵人的登陸艇已經開始駛向月尾島。
No2.9月15日,淩晨6時27分
敵人的炮火變稀了,在我的視野中,海上稀稀落落的出現了載人的小艇,我
們的炮火在繼續響著,它的落點距離敵人的小艇越來越近,我甚至可以看到敵人
的指揮官在大聲的呼喊著,擺著手,示意躲避炮彈。但是他們躲得過嗎?
終于我們的炮彈精準的砸在了鬼子的頭上,看著他們在水里掙扎的樣子,真
是大快人心。
No3.9月15日,淩晨6時29分
三號炮位已經沒有動靜了,是被敵人打到了還是沒有炮彈了我不知道。
但是我們英雄的一號炮位還在響著。轟,轟,轟,三發炮彈又消滅了一個鬼
子的登陸艇。不過,它們已經距離我們很近了。
No4.9月15日,淩晨6時31分
敵人上岸了,一號炮位的聲音不再,炮彈沒了!但是我們還有英勇的人民軍
戰士。你看,他們多麽勇敢,戰士們跑進了預先挖好的戰壕,雖然已經被轟炸炸
得面目全非!
炮聲稀了,槍聲卻更加密集了。我們的戰士把敵人壓制在海灘上,他們好英
勇。
真準,小尹一槍就擊斃了那個高大的鬼子。李中隊也是,已經有三個鬼子作
他的槍下亡魂了!
No5.9月15日,淩晨6時45分
敵人把坦克運上來了!這個龐然大物不斷地從它那醜陋的口中噴射著恐怖的
火焰,它們不斷的侵蝕著我們的陣地,啊!小尹也犧牲了,那個張排長,他爲了
救身邊的戰士,居然被坦克從身上……
鬼子仗著坦克在前面開路,鬼鬼祟祟的爬上來了。但是李中隊好機智,放坦
克過去之后,再對付這幫鬼子。你們看,他們被李中隊的機槍掃到好多人。
坦克轉向了,它掉頭了,小心啊!李!
李中隊帶領著戰士站起來了,他們手中端著上了刺刀的鋼槍,他們撲進敵人
的人群里面去了,他們在跟敵人拚刺刀啊!
一個,兩個,三個…,看不清了,看不到了,我們的戰士越來越少,他們在
完成著他們背負的使命,爲了保護我們美麗的三千里江山,爲了保護我們善良的
人民,爲了我們的祖國神聖的熱土不被侵犯,也是爲了他們所愛的人不再受苦,
他們一個一個的倒下了!
No6.9月15日,淩晨7時整
師長,這也許是我最后一封電報了,海岸炮中隊的同志們的身影已經看不到
了。
鬼子們也已經來到指揮所外,我可以聽到鬼子們說話的聲音,坦克的轟鳴漸
漸遠去,這兒的陷落已經不可避免了。
鬼子們進屋了,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他們的沖鋒槍指著我,大聲喊著什
麽。我只剩下最后一顆手榴彈,他們永遠不能讓我們英勇的朝鮮兒女屈服!
偉大的祖國萬歲!
安貞姬
人們沒有看到,一個美麗的女通信兵,悄悄地把手榴彈藏在背后,注視著在
他身前組成半圓形的聯合國軍部隊士兵。她在數著,一,二,三,四……
在爆炸前的一瞬間,她美麗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悲哀,卻充滿了歡喜,甚至臉
上挂著溫暖的微笑,「李,我們終于可以永遠在一起了!」